10月26日-27日,第六届IESR-GLO联合会议在暨南大学举办。本次参会的学者中,有两位女性经济学家持续致力于为性别平等议题发声,接下来让我们走近她们,聆听经济学领域的“她”力量。
【人物简介】
Astghik Mavisakalyan
科廷大学Bankwest Curtin经济中心经济学副教授
Tanika Chakraborty
印度管理学院加尔各答分校经济学副教授
Astghik Mavisakalyan: 我倾向于将我的研究内容与不同的社会发展目标联系在一起,因此我目前的研究主要聚焦在以下三个方面:首先是关于性别平等。性别因素可为一些社会议题的实证结果提供可供思考的新维度。其次是关于气候变化。例如,我和我的合作者对政府和个人在环境保护议题上缺乏积极行动给出了一种可能的新研究解读。最后是关于和平、制度和冲突。我最近一直致力于研究暴力和复杂的社会冲突将如何对其他领域造成深刻影响。
Tanika Chakraborty: 我的兴趣领域主要是劳动经济学和发展经济学,具体来说有三个研究方向。一是涉及教育,主要研究教育决策和成果的评估;二是制度发展,主要研究发展中国家的制度因素对经济的影响以及制度间的互动;三是性别平等,主要研究发展中国家不同层面、不同维度的性别平等议题,如女性劳动力参与率问题、父母对子女教育投资不公平等问题。比如在本次研讨会中,我就主要讨论了针对女性的暴力如何影响她们的有偿经济参与度和就业选择。
Q2 您如何看待2023年诺贝尔经济学奖颁给经济学家Claudia Goldin以鼓励其在女性劳动力市场相关研究中做出的贡献?
Astghik Mavisakalyan: Claudia Goldin基于美国经济历史背景展开了对女性劳动力参与率的相关研究,其研究有一个核心假设,即女性劳动力参与率随经济发展呈现先下降后上升的U型变化,作出这一假设可能的现实原因是,美国经济在从农业转向以体力劳动为主的制造业的过程中,女性劳动参与率下降;而在从制造业进而转向体力劳动相对减少的服务业的过程中,女性劳动参与率转而上升。就这一层面来说,Claudia 的研究工作意义重大,因为很多国家有着与美国相似的经济结构转型路径。然而,对韩国、中国和孟加拉国等一些后发的新兴国家来说,这些国家的制造业发展更多地采用流水线模式,女性有更多进入工厂车间参与工作的机会,因此女性劳动参与率的U型变化假设可能并不适用于这些国家。当然,Claudia 的研究工作为性别平等议题的更深入研究创造了契机,其意义是非凡的。
Tanika Chakraborty: Claudia Goldin在女性劳动力市场领域颇有建树;她基于对全球数据集的研究,表明了该研究领域的普适性。从这个意义来说,Claudia为学术界做出了重要的学术贡献。但同时,我与Astghik的观点一致,发展中国家、非OECD国家的女性劳动力参与率值得特别关注、需要进行差异化分析,因为它们与发达国家的经济、社会、制度和文化背景迥异,这也是我为何此次来到IESR的会议进行成果汇报和学术交流的原因。以印度为例,女性劳动力参与率长期均处于低位,就像我本次汇报的研究那样,性别暴力等诸多因素均大幅降低了女性的工作参与度。但总的来说, Claudia为学术界提供的启发和影响是广泛而深远的。
Tanika Chakraborty会议上分享关于性别暴力与女性职业选择主题的研究报告
Q3 您认为当前女性劳动力市场研究的挑战和缺口有哪些?
Astghik Mavisakalyan: 就我的现实观察而言,即使如澳大利亚这样的发达国家,女性与男性之间的工资差距依旧很大,高达22%,且没有明显改善,这说明仍有一些重要因素未被充分挖掘和解决。从我的研究而言,我目前更关注女性经济赋权议题,以及不同的社会文化背景对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和经历的影响,如拥有更多收入和权力的女性可否会增加或减少暴露于家庭暴力的风险等。
Tanika Chakraborty: 女性劳动力参与率在不同国家间存在较大差异。女性当前面临着诸如育儿影响、性别规范和劳动力市场歧视等多重障碍,一些发达国家为消除这些障碍给女性带来的影响,出台了相应的政策福利并取得了一定效果,而在发展中国家,这些问题更为严峻。总体来看,与男性相比,女性在劳动力市场上有不小的就业及工资收入差距,差距的原因是多元的,诸如生育、生产力、偏见等,而这些差距将进一步影响女性在家庭中的议价地位和福利——这正是Astghik深耕的领域。以上问题均需获得更多的学术关注。
Q4 作为女性,您认为应如何更好地为女性群体发声?
Astghik Mavisakalyan: 从女性的角度来看,我对性别不平等、性别暴力、劳动力市场中的性别歧视如此普遍,甚至还存在可能来自家庭内部性别歧视的这些情况感到沮丧。但现在也有很多为女性积极发声的例子,例如今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的工作就围绕劳动力市场中的性别不平等与女性在其中的平等参与等议题展开。还有在今年女足世界杯期间,联合国妇女署和国际足联也开始携手促进性别平等。可见学术界和社会界都开始正视并推动性别议题的完善,这是令人欣慰的开始。
Tanika Chakraborty: 作为一位关注性别平等领域的学术研究者,我认为印度女性在政治决策机构中席位配额保留比例(reservation)的提升是一个值得关注的话题。这些变化说明印度女性的社会地位和声量得到提升,将助推印度的性别平等和女性赋权目标实现。当然,这一进步也面临着一些挑战和阻碍,如来自社会文化的偏见、家庭社区的压力以及政治暴力等因素限制了女性在政治决策中的有效参与和影响力。因此,政治平等参与需要辅以其他制度改革和整体社会经济的发展,才能让印度女性在政治领域真正实现平等参与。
Q5 对于参加本次IESR主办的会议,您的感受如何?
Astghik Mavisakalyan: 我对IESR及其举办的本次会议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除了良好的人际互动体验、优质的一手数据资料等这些第一印象外,我尤其印象深刻的是从冯帅章院长这位年轻包容的领导者身上学到了很多。尽管我们只是本次会议的参会人员,但通过与冯帅章院长的沟通,我了解到过去几年间IESR持续举办高质量的学术会议,且聘用了大量年轻优秀、精力旺盛的研究学者。正是诸多年轻学者的倾情投入,让我看到了IESR极高的整体参与度,我期待与这个团队进行更多的互动。
Astghik Mavisakalyan与参会者交流互动
Tanika Chakraborty: 我觉得本次在IESR参会是一次非凡的体验。在此次会议中,我详细介绍了自己现阶段的研究。现在很多研讨会的论文演讲时间都限制得很短,很多时候参会者无法对论文内容进行细致讨论,而这次IESR举办的会议提供了绝佳的时间安排和充足的讨论时间。另外,我特别惊喜的一点是,本次会议内容非常聚焦(集中),专注于性别议题,我听到了很多同领域研究者的研究细节,这对我自身研究的拓展也非常有帮助。期待有越来越多的研讨会能聚焦性别暴力和性别平等议题,我希望本次会议的开展将成为一个良好的转变契机。
Q6 您对年轻学者有什么建议呢?
Astghik Mavisakalyan: 我认为,研究者对自己的研究领域需要充满激情。这非常重要,是高效愉悦工作的原动力。这种研究热情要么是内在的、与生俱来的,要么是需要去探索并培养的。事实上,每个人的激情领域不同,就好比我丈夫是一位哲学家,在外人看来索然无味的东西,他却沉浸并乐在其中。但也会存在一些情况,就是当你投身某个领域后,你却可能觉得这个领域开始变得不再有趣。所以我想说的是,年轻学者需要基于世界的演变方式,并根据所熟悉的环境来不断重塑自己的学术形象和角色。另一个经验或者说建议是,可以积极尝试和学者合作。我曾和多位学者进行合作,并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这样的合作经历对我的研究大有裨益。
Tanika Chakraborty: 在学术研究中,与不同细分领域的学者进行交流是一种有效提升学术思维的途径。这种交流可以帮助年轻学者拓宽自己的知识面,了解不同领域的最新动态和前沿问题,以及掌握不同领域的研究方法和技术。事实上,无论处于哪个学术阶段,每位学者都应该积极参与各类研讨会和学术会议,与不同领域的学者进行沟通和交流,从而提高自己的研究水平和质量。即使有时与自己的研究领域不完全相关,也可以从中受益。